紅月
作者:Roru
這是來到這裡一直存在的疑問,自從有了這副身體便能隨自己的意思行動,不需要再被束縛住,曾經也為這樣的自由感到不知所措和不安,也曾經以為這裡就是自己的終末之地,直到見到那名「人類」才明白,事實並非如此。
「你好,我是審神者,從今天開始,就是你的主人了。」
那名嬌小的人類,用著平淡的語氣說著,而我以為,這裡除了她以外沒別的了。
沒錯,當她開始介紹自己的時候是這樣認為的,直到對方比個手勢後跟著她出去繞了繞這個大地方,這對還不習慣新樣貌的我來說還挺累的,也導致從她口中……不……是主上口中所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不太懂,只知道她是我的主人,還有自己是在什麼樣的地方出現,以後也必須聽從她的命令。
這裡也有別的刀存在,他們都跟我一樣是付喪神,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太新鮮,雖然樣貌是人,但從裝扮上還是能夠知道,他們跟印象中的人類是不一樣的,其中還有著感覺很熟悉的刀在,體內的這股悸動又是什麼呢?
無法觸碰到的地方有著一道刺眼的光,從來不知道被陽光照到原來是那麼的溫暖,從哪傳來的芳香,還有擦過自己身體的微風,讓眼前的畫面逐漸變得模糊,身體的某處也開始變得有些麻木……
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我的思緒。
「啊~你是三日月吧?」
再度看到的時候已經變得清晰,回頭看時,有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在……不……是刀吧?
「為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?」
「聽說主上又鍛出新刀了。而且你在出現的時候也介紹過自己了呢。本丸裡有很多人都聽說了。」
介紹?
嗯……又是感覺很難懂的話,跟主上一樣呢。
我看了看他笑瞇瞇的樣子。
「看樣子還不習慣呢。好久不見了,我是石切丸喔。」
似乎在哪裡聽過。
「我們的主上挺忙碌的,希望三日月能體諒一下。」
當我聽到他所說的話,才查覺到剛剛帶路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蹤影了。
習慣這副身體應該是櫻花還在飄的時候,這裡的景象變化很明顯,而今天是第一次看到那個人,平常就很沉默寡言的她,讓我有些好奇的躲在牆角觀察著。
仔細看看,發現她正看著短刀們玩耍看得入迷,但是就我的認知,那樣子的人是不會下去參與的,當我看到她一腳踏出去時,以為自己的認知會在這時候就被打破,但看來,是不會呢。
她退了一步,接著若無其事的從自己的面前走過去,無聲的腳步還有錯過身時所產生的微風,以及空洞的眼神,好幾次都為她的存在感到疑惑。
「主上雖然是那樣子的個性,但是會有種不能放著她不管的感覺呢。」有著一頭蓬鬆白髮的孩子雙手端著茶杯,眼皮半垂下,低著頭看著裡面的梗。
「不過,嚇唬主上最沒意思了啊。就好像是看穿了什麼,也不會有任何反應,感覺主上的心就跟死掉了一樣──」
「喂!鶴丸,主上好歹也是我們的主人,不准你這樣說!」特別忠心的打刀端著盤子走進來,並罵了靠在柱子上的那把全身白色的刀。
「三日月莫非對主上有興趣?」他將視線轉到我身上。
「……畢竟自己對主上的認知很少,想稍微知道一下而已。」我故作鎮定,試圖迴避用著奇怪語氣和眼神對著自己的鶴丸。
「說起來,偶爾也會看到主上獨自一個人在樹下呢。」圍著紅色圍巾的初始刀坐在一旁,邊玩著自己的頭髮邊說著,然後又停下動作。
「而且感覺……」
很痛苦的樣子。
痛苦?
後來我從那把初始刀的口中才得知,主上並非是意願性的來到這裡,是在許多因素之下被半強迫來到這裡,並且從事審神者的職位,至於是什麼樣的因素,主上也不曾提起過。
我知道,即使有了人類身體的我,也逃不開身為刀的命運,而人類,也有著一樣的命運。
而我以為,人類所背負的命運就只有短暫的生命,但是,那也只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……
人類的孩子,妳所背負著的命運,是什麼呢?
作為近侍,輕輕鬆鬆的就可以到達主上所待的房間,一直以來總是在半夜都還亮著的房間,現在卻是暗的,我毫不避諱的打開門,裡面放眼望去是乾淨整齊、沒有任何雜亂的樣貌,而她並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。
我猜想著那個人可能會去的地方,小心翼翼的不吵到其他刀休息,並且尋找著那嬌小的身影,在尋找的過程中,一股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,月亮灑下的光芒使外頭的楓葉在夜晚裡顯得更紅、更鮮豔。
而我終於,找到她。
「主上在這做什麼呢?」
空洞的眼神緩緩的看向我,這是我所熟知的那個人,一直帶領著我們的主人。
不會說多餘的話,不必要的時候只會用幾個單字回應,即使如此,在這裡的每一天都還是過得很順遂,這應該說都是主上的功勞嗎?
明明不願意來這裡的。
「晚上很冷,只穿這樣在外面會感冒……的喔?」
嘛……是人類的話就會吧。
「三日月啊……秋天,很美呢。」她微弱的說出平常不曾聽見的話。
可是為什麼,說著那樣的話語,卻彷彿一點人類的樣子都沒有?
人類……在這種時候,會露出什麼表情?會有什麼感覺?
吶,主上,告訴我啊──!?
主上的表情有些變化,沒有任何亮光的眼睛看向自己,然後又低下頭。
「抱歉……」
為什麼要道歉呢?
現在的我,是什麼表情……為什麼我的內心會如此激動?
主上轉過身背對著我,繼續抬頭仰望著不時飄落葉子的楓樹。
紅色的葉子在自己眼中彷彿就像鮮血一般,從不知名的地方在那個人身邊流下來。
眼前一道白光折射,等自己注意到的時候,腰上的刀已經被抽出來,並且抵在那個人的背後。
她又轉過身,臉上依然是那沒有生命的表情,像是知道我會那麼做似的,她將兩根手指壓住刀身,並且往上移動到自己的脖子上,然後,
她笑了。
「殺了我吧。」
「我已經沒有資格繼續當你們的主上了。」
「不愧是主上……不,人類的孩子。」
若殺了妳,便能讓妳從痛苦中解脫了。
「吶……三日月」
眼前的紅,已經分不清是自己所產生的問題,還是因為楓樹或那個人所著的衣物的關係,頭也有點微暈。
「殺了我之後,就會由其他審神者代替,到時候……你會覺得寂寞嗎?」
「千年刀的我,是不會有那種感覺的。」
「說得也是。」
這樣妳就可以沒有任何眷戀的離開了。
毫不遲疑的,將手上冰冷的尖物刺穿了那薄弱的白色外衣,白色轉為了鮮紅,濺出來的溫熱液體灑在自己的手、臉和衣服上,那個人無力的倒臥在自己的肩膀上。
地上也是一灘的紅色,整個世界、連夜空中的月亮都彷彿被染成了紅色。
請安息吧。
眼前變得一片模糊,我將刀抽出,一手環抱著倒在自己身上的人,臉上也有一股不明的溫熱,現在明明是秋夜……怎麼會覺得熱呢?
啊……是血,是血,對吧?
失去意識之前,我似乎聽到了誰的呼喊。
當我睜開眼時,模糊的視線轉為清晰,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……那個會發亮的東西,叫什麼來著……?
我坐起身,盯著自己的手有半晌才發現從旁邊照進來的光,現在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。
昨天的事,也感覺如夢境一般,但是當時的感覺卻依然猶存。
「啪」的一個聲響,像是知道那把初始刀會來似的,並沒有因為那聲巨響而感到驚訝。
他氣沖沖的的大步走到我面前,一把抓起領子,大聲喊著。
「你知道自己昨天幹了什麼好事嗎──!!?」
「……什麼也沒做的你,又好意思說嗎?」我冷不防的回應,然後直盯著他看。
「但是你的做法是錯的!你懂嗎!?」他繼續大聲喊著。
我冷笑一聲,繼續說著一點也不像自己的話,「身為刀的我,能懂些什麼呢?」
「你這傢伙──」「清光!」
從後方出現的那把忠心的打刀以極快的速度將他架開來。
「清光,已經夠了。」
我看著他不斷湧出淚水又極度不甘心的雙眼,胸口有股悶痛,這股痛,並不是因為他,而是因為自己昨天做的事。
他將被架住的刀給送到外面後,側眼看向這裡,「主上並沒有死,但是你可別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結束。」忿忿的他講完便從門口消失。
看了看自己,並沒有半點受傷,那麼昨天又為什麼會突然失去意識呢?
才剛這麼想,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刺痛。
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但是比起這個,還是最擔心那個人的狀況。
平常老是裝糊塗的不明白本丸的路線,但現在已經沒那必要,在路上也不時被其他刀用異樣的眼神看著,所幸並沒有在半路被攔住,很快的就來到了那個人所待的地方。
「爺爺笨蛋笨蛋大笨蛋!!」
有著一頭長到及腰的橘色頭髮的孩子突然擋在面前大聲罵著。
其實我早就作好被其他刀怨恨的準備,即便本來是想偷偷來的,但看來還是失敗了。
「要恨就恨吧。」
他露出疑惑的表情,接著又繼續說,「當然啊!身為近侍居然沒保護好主上!」
保護……?
「聽說昨天有敵人闖了進來,而當時只有你和主上在,所以才會變成這樣。」穿著白色長袍又帶著眼鏡的孩子在一旁解釋。
敵人又是怎麼回事?
知道實際情況的,莫非只有那兩把打刀?
「不過爺爺居然毫髮無傷,更讓人覺得奇怪了呢。」
「並不是毫髮無傷,那個時候是被敵人從背後偷襲了。」
「似乎是因為結界變弱的關係?」
他們所討論的事,我並沒有仔細去聽,「主上在裡面吧。」
湛藍的眼眸看了過來,「嗯?對喔~要去探望吧?」
「主上的傷已經做好處理了,目前應該沒什麼大礙。」
「那我就進去了。」
兩把短刀互相看了一眼後,露出莫名的笑容便像是說好似的一起離開。
「主上打擾了。」
我出了聲後打開門,是平躺在床上休息著的她,緩緩的走到她旁邊後坐了下來。
跟昨天不一樣,冰冷、凝重又顯得詭異的氣氛,彷彿都伴隨著失去意識的時候一起消失。
躺著的人所露出的祥和的睡臉,還有陽光灑落下來的溫暖,以及比平常還要悅耳的鳥鳴,讓一切看起來都變得很美好。
她睜開了眼,左望右望的似乎是在確認什麼,最後將視線定在自己身上。
「三日月?」
「主上午安。」
我看著有些迷茫的她,內心居然為這個人的生存感到有些鼓動。
「看來我沒死呢……」她邊說邊吃力的起身,我連忙的將她扶好。
「請主上不要輕易說出『死』這句話。」
摸著頭的她看了過來,面光的眼睛變得有些透徹,現在看才知道主上的眼眸是咖啡色的。
「你不是希望我……」「不對。」她眨了一眼。
「我並不希望主上離開,也不覺得有哪裡不夠資格繼續當我們的主人。我們,是需要妳的。」
她瞪大眼,似乎對於我說的話感到有些意外。
「人類……所背負的命運,即使是生命,也不該是由我來將它結束掉。」
盡可能的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傳達給眼前的人。
「如果這是讓主上擺脫命運的唯一方法,那麼至少用自己的這雙手來將它結束掉,我那個時候是這麼想的。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主上痛苦的樣子。」
她微微張開嘴,眼睛也瞪得大大的,頓了一下後,眼眶開始湧出一堆的淚水,她摀住了自己的臉,不斷發出哽咽的聲音。
「原來如此嗎……是我誤會了呢……」她將手移開後緩和了一下呼吸,又擦乾了臉上的淚水。
「三日月變了很多呢。」她露出了平時鮮少看見的微笑,但此時的笑臉卻比外頭的陽光還要來得燦爛,連自己都差點看傻了。
「主上,我……」
本來是想道歉的,但看見她搖了頭後又吞了回去。
「道歉的話,就不像你了。那兩人,我已經解釋過了。」她的眼神充滿了安定的氣息,「所以……我只想確認一件事。」
「……如果我不在了,三日月會覺得寂寞嗎?」
原來如此……主上是個怕寂寞的人吶。
但是我……
「若主上不在了,就無法守護這個笑容了呢。」我露出微笑,輕撫著那個人臉頰。
不過對方似乎沒聽懂我所說的話。
明明是人類的孩子,卻連這般話也無法明白。
嘛,也罷。
從現在開始,往後的日子裡,或許會變得不太一樣。
無論如何,我都會守護好。
不論是妳,還是我們所度過的時光。
「你好,我是審神者,從今天開始,就是你的主人了。」
那名嬌小的人類,用著平淡的語氣說著,而我以為,這裡除了她以外沒別的了。
沒錯,當她開始介紹自己的時候是這樣認為的,直到對方比個手勢後跟著她出去繞了繞這個大地方,這對還不習慣新樣貌的我來說還挺累的,也導致從她口中……不……是主上口中所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不太懂,只知道她是我的主人,還有自己是在什麼樣的地方出現,以後也必須聽從她的命令。
這裡也有別的刀存在,他們都跟我一樣是付喪神,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太新鮮,雖然樣貌是人,但從裝扮上還是能夠知道,他們跟印象中的人類是不一樣的,其中還有著感覺很熟悉的刀在,體內的這股悸動又是什麼呢?
無法觸碰到的地方有著一道刺眼的光,從來不知道被陽光照到原來是那麼的溫暖,從哪傳來的芳香,還有擦過自己身體的微風,讓眼前的畫面逐漸變得模糊,身體的某處也開始變得有些麻木……
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我的思緒。
「啊~你是三日月吧?」
再度看到的時候已經變得清晰,回頭看時,有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在……不……是刀吧?
「為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?」
「聽說主上又鍛出新刀了。而且你在出現的時候也介紹過自己了呢。本丸裡有很多人都聽說了。」
介紹?
嗯……又是感覺很難懂的話,跟主上一樣呢。
我看了看他笑瞇瞇的樣子。
「看樣子還不習慣呢。好久不見了,我是石切丸喔。」
似乎在哪裡聽過。
「我們的主上挺忙碌的,希望三日月能體諒一下。」
當我聽到他所說的話,才查覺到剛剛帶路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蹤影了。
習慣這副身體應該是櫻花還在飄的時候,這裡的景象變化很明顯,而今天是第一次看到那個人,平常就很沉默寡言的她,讓我有些好奇的躲在牆角觀察著。
仔細看看,發現她正看著短刀們玩耍看得入迷,但是就我的認知,那樣子的人是不會下去參與的,當我看到她一腳踏出去時,以為自己的認知會在這時候就被打破,但看來,是不會呢。
她退了一步,接著若無其事的從自己的面前走過去,無聲的腳步還有錯過身時所產生的微風,以及空洞的眼神,好幾次都為她的存在感到疑惑。
「主上雖然是那樣子的個性,但是會有種不能放著她不管的感覺呢。」有著一頭蓬鬆白髮的孩子雙手端著茶杯,眼皮半垂下,低著頭看著裡面的梗。
「不過,嚇唬主上最沒意思了啊。就好像是看穿了什麼,也不會有任何反應,感覺主上的心就跟死掉了一樣──」
「喂!鶴丸,主上好歹也是我們的主人,不准你這樣說!」特別忠心的打刀端著盤子走進來,並罵了靠在柱子上的那把全身白色的刀。
「三日月莫非對主上有興趣?」他將視線轉到我身上。
「……畢竟自己對主上的認知很少,想稍微知道一下而已。」我故作鎮定,試圖迴避用著奇怪語氣和眼神對著自己的鶴丸。
「說起來,偶爾也會看到主上獨自一個人在樹下呢。」圍著紅色圍巾的初始刀坐在一旁,邊玩著自己的頭髮邊說著,然後又停下動作。
「而且感覺……」
很痛苦的樣子。
痛苦?
後來我從那把初始刀的口中才得知,主上並非是意願性的來到這裡,是在許多因素之下被半強迫來到這裡,並且從事審神者的職位,至於是什麼樣的因素,主上也不曾提起過。
我知道,即使有了人類身體的我,也逃不開身為刀的命運,而人類,也有著一樣的命運。
而我以為,人類所背負的命運就只有短暫的生命,但是,那也只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……
人類的孩子,妳所背負著的命運,是什麼呢?
作為近侍,輕輕鬆鬆的就可以到達主上所待的房間,一直以來總是在半夜都還亮著的房間,現在卻是暗的,我毫不避諱的打開門,裡面放眼望去是乾淨整齊、沒有任何雜亂的樣貌,而她並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。
我猜想著那個人可能會去的地方,小心翼翼的不吵到其他刀休息,並且尋找著那嬌小的身影,在尋找的過程中,一股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,月亮灑下的光芒使外頭的楓葉在夜晚裡顯得更紅、更鮮豔。
而我終於,找到她。
「主上在這做什麼呢?」
空洞的眼神緩緩的看向我,這是我所熟知的那個人,一直帶領著我們的主人。
不會說多餘的話,不必要的時候只會用幾個單字回應,即使如此,在這裡的每一天都還是過得很順遂,這應該說都是主上的功勞嗎?
明明不願意來這裡的。
「晚上很冷,只穿這樣在外面會感冒……的喔?」
嘛……是人類的話就會吧。
「三日月啊……秋天,很美呢。」她微弱的說出平常不曾聽見的話。
可是為什麼,說著那樣的話語,卻彷彿一點人類的樣子都沒有?
人類……在這種時候,會露出什麼表情?會有什麼感覺?
吶,主上,告訴我啊──!?
主上的表情有些變化,沒有任何亮光的眼睛看向自己,然後又低下頭。
「抱歉……」
為什麼要道歉呢?
現在的我,是什麼表情……為什麼我的內心會如此激動?
主上轉過身背對著我,繼續抬頭仰望著不時飄落葉子的楓樹。
紅色的葉子在自己眼中彷彿就像鮮血一般,從不知名的地方在那個人身邊流下來。
眼前一道白光折射,等自己注意到的時候,腰上的刀已經被抽出來,並且抵在那個人的背後。
她又轉過身,臉上依然是那沒有生命的表情,像是知道我會那麼做似的,她將兩根手指壓住刀身,並且往上移動到自己的脖子上,然後,
她笑了。
「殺了我吧。」
「我已經沒有資格繼續當你們的主上了。」
「不愧是主上……不,人類的孩子。」
若殺了妳,便能讓妳從痛苦中解脫了。
「吶……三日月」
眼前的紅,已經分不清是自己所產生的問題,還是因為楓樹或那個人所著的衣物的關係,頭也有點微暈。
「殺了我之後,就會由其他審神者代替,到時候……你會覺得寂寞嗎?」
「千年刀的我,是不會有那種感覺的。」
「說得也是。」
這樣妳就可以沒有任何眷戀的離開了。
毫不遲疑的,將手上冰冷的尖物刺穿了那薄弱的白色外衣,白色轉為了鮮紅,濺出來的溫熱液體灑在自己的手、臉和衣服上,那個人無力的倒臥在自己的肩膀上。
地上也是一灘的紅色,整個世界、連夜空中的月亮都彷彿被染成了紅色。
請安息吧。
眼前變得一片模糊,我將刀抽出,一手環抱著倒在自己身上的人,臉上也有一股不明的溫熱,現在明明是秋夜……怎麼會覺得熱呢?
啊……是血,是血,對吧?
失去意識之前,我似乎聽到了誰的呼喊。
當我睜開眼時,模糊的視線轉為清晰,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……那個會發亮的東西,叫什麼來著……?
我坐起身,盯著自己的手有半晌才發現從旁邊照進來的光,現在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。
昨天的事,也感覺如夢境一般,但是當時的感覺卻依然猶存。
「啪」的一個聲響,像是知道那把初始刀會來似的,並沒有因為那聲巨響而感到驚訝。
他氣沖沖的的大步走到我面前,一把抓起領子,大聲喊著。
「你知道自己昨天幹了什麼好事嗎──!!?」
「……什麼也沒做的你,又好意思說嗎?」我冷不防的回應,然後直盯著他看。
「但是你的做法是錯的!你懂嗎!?」他繼續大聲喊著。
我冷笑一聲,繼續說著一點也不像自己的話,「身為刀的我,能懂些什麼呢?」
「你這傢伙──」「清光!」
從後方出現的那把忠心的打刀以極快的速度將他架開來。
「清光,已經夠了。」
我看著他不斷湧出淚水又極度不甘心的雙眼,胸口有股悶痛,這股痛,並不是因為他,而是因為自己昨天做的事。
他將被架住的刀給送到外面後,側眼看向這裡,「主上並沒有死,但是你可別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結束。」忿忿的他講完便從門口消失。
看了看自己,並沒有半點受傷,那麼昨天又為什麼會突然失去意識呢?
才剛這麼想,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刺痛。
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但是比起這個,還是最擔心那個人的狀況。
平常老是裝糊塗的不明白本丸的路線,但現在已經沒那必要,在路上也不時被其他刀用異樣的眼神看著,所幸並沒有在半路被攔住,很快的就來到了那個人所待的地方。
「爺爺笨蛋笨蛋大笨蛋!!」
有著一頭長到及腰的橘色頭髮的孩子突然擋在面前大聲罵著。
其實我早就作好被其他刀怨恨的準備,即便本來是想偷偷來的,但看來還是失敗了。
「要恨就恨吧。」
他露出疑惑的表情,接著又繼續說,「當然啊!身為近侍居然沒保護好主上!」
保護……?
「聽說昨天有敵人闖了進來,而當時只有你和主上在,所以才會變成這樣。」穿著白色長袍又帶著眼鏡的孩子在一旁解釋。
敵人又是怎麼回事?
知道實際情況的,莫非只有那兩把打刀?
「不過爺爺居然毫髮無傷,更讓人覺得奇怪了呢。」
「並不是毫髮無傷,那個時候是被敵人從背後偷襲了。」
「似乎是因為結界變弱的關係?」
他們所討論的事,我並沒有仔細去聽,「主上在裡面吧。」
湛藍的眼眸看了過來,「嗯?對喔~要去探望吧?」
「主上的傷已經做好處理了,目前應該沒什麼大礙。」
「那我就進去了。」
兩把短刀互相看了一眼後,露出莫名的笑容便像是說好似的一起離開。
「主上打擾了。」
我出了聲後打開門,是平躺在床上休息著的她,緩緩的走到她旁邊後坐了下來。
跟昨天不一樣,冰冷、凝重又顯得詭異的氣氛,彷彿都伴隨著失去意識的時候一起消失。
躺著的人所露出的祥和的睡臉,還有陽光灑落下來的溫暖,以及比平常還要悅耳的鳥鳴,讓一切看起來都變得很美好。
她睜開了眼,左望右望的似乎是在確認什麼,最後將視線定在自己身上。
「三日月?」
「主上午安。」
我看著有些迷茫的她,內心居然為這個人的生存感到有些鼓動。
「看來我沒死呢……」她邊說邊吃力的起身,我連忙的將她扶好。
「請主上不要輕易說出『死』這句話。」
摸著頭的她看了過來,面光的眼睛變得有些透徹,現在看才知道主上的眼眸是咖啡色的。
「你不是希望我……」「不對。」她眨了一眼。
「我並不希望主上離開,也不覺得有哪裡不夠資格繼續當我們的主人。我們,是需要妳的。」
她瞪大眼,似乎對於我說的話感到有些意外。
「人類……所背負的命運,即使是生命,也不該是由我來將它結束掉。」
盡可能的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傳達給眼前的人。
「如果這是讓主上擺脫命運的唯一方法,那麼至少用自己的這雙手來將它結束掉,我那個時候是這麼想的。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主上痛苦的樣子。」
她微微張開嘴,眼睛也瞪得大大的,頓了一下後,眼眶開始湧出一堆的淚水,她摀住了自己的臉,不斷發出哽咽的聲音。
「原來如此嗎……是我誤會了呢……」她將手移開後緩和了一下呼吸,又擦乾了臉上的淚水。
「三日月變了很多呢。」她露出了平時鮮少看見的微笑,但此時的笑臉卻比外頭的陽光還要來得燦爛,連自己都差點看傻了。
「主上,我……」
本來是想道歉的,但看見她搖了頭後又吞了回去。
「道歉的話,就不像你了。那兩人,我已經解釋過了。」她的眼神充滿了安定的氣息,「所以……我只想確認一件事。」
「……如果我不在了,三日月會覺得寂寞嗎?」
原來如此……主上是個怕寂寞的人吶。
但是我……
「若主上不在了,就無法守護這個笑容了呢。」我露出微笑,輕撫著那個人臉頰。
不過對方似乎沒聽懂我所說的話。
明明是人類的孩子,卻連這般話也無法明白。
嘛,也罷。
從現在開始,往後的日子裡,或許會變得不太一樣。
無論如何,我都會守護好。
不論是妳,還是我們所度過的時光。